艾 咪。喝 酒 趣

講完兩個故事，演完三場戲，放上曦曦愛聽的音樂，寶貝女兒終於願意乖乖躺在床上跟今天say goodbye，要進入一個香夢、甜夢、好吃的夢（這三個美夢是她欽點要我每天晚上為她睡前禱告的詞兒）。約莫11點鐘，曦突然跑到我們的書房，帶著憂傷的臉，哭著說：「我不要死掉!」

「什麼？誰死掉？」我和她爸爸正納悶著問。

曦更大聲的回答說：「我不要你們死掉!!」。講完後就哇哇大哭，我上前將她抱緊安慰說：「不會阿！媽媽（現在）不會死掉」，我知道我技巧性地漏掉"現在"兩個字，但是曦聽我這麼ㄧ說，更生氣的跺腳說：「會！」

該如何跟一個五歲的孩子談生死呢？當場難倒我了，我該說"Yes" or "No"?

（該去開瓶酒...再繼續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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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回來了，我幫自己倒了一杯黑皮諾 Nuits Saint Georges "Les Chaliots", Domaine Michel Gros)

我第一次被死亡震撼到是失去了我父親。記得在大三時的秋天，我照例到宿舍樓下打公共電話回家報平安，媽媽才跟我說爸爸過世，她也嚇到了，忙忘了在第一時間告訴我，室友陪我在夜晚坐車回基隆，路上我的眼淚僅在眼眶中，回到家看到爸爸時，我一碰到他的手，我就開始不停的哭、嚎啕大哭、像小孩子一樣的哭，我拒絕接受，我想要再賴皮一次，我哭好久，我有好多後悔，ㄧ句話都說不出口，我看著爸爸，

他怎麼變得這麼瘦？

上一次我們講話是何時？

是談什麼話題？

爸爸你的願望是什麼？

當老爸還是十幾歲小夥子時，莫名其妙被國民黨帶到台灣，從此離開他的家鄉，後來認識媽媽，成立家庭，跟叔叔合買一個約20坪大的平房，家裡5個小孩＋叔叔＋爸媽＋外公共9個人一起生活著，上學、吃飯等開銷爸爸從沒讓我們擔心過，當船員的他在一次次出海、回航的討海生活，點點累積掙來的錢全都花在我們身上。爸爸是個些許嚴肅，不擅言詞，外人很難聽的懂他講的國語的老兵，我是家中老么，家人公認爸爸最疼我，爸爸從沒有打過我，也只有我敢跟他"黑白來"，我樂在其中，相信爸爸也是。

後來，我們陸續考上大學，開始有了自己的生活，
爸爸年紀大了，不再作討海那麼粗重的工作。

後來，姊姊們嫁了，我搬到學校宿舍，
爸爸年紀大了，身體也比較不好了。

週末回家時，爸爸就問一個「吃飽沒？」，電視的遙控器會讓給我，他在客廳有一個固定的位子，他去睡時我就會坐他的位子，然後我睡到近中午起床時他已經坐在那個位子上又睡著，週日下午要出門回學校搭火車前會跟他說再見，就這樣兩天下來可能講不到5句話，我就走了。

一切是如此理所當然，沒什麼威脅，沒什麼警戒，每天每週這樣過著，
最後，爸爸一樣坐在那個位子上，電視還開著，但他又睡著了，可是，就不再醒來，他就走了。

爸爸，你這麼瘦是因為身體早就不能吸收太複雜的營養，每天只能喝牛奶和泡餅。

爸爸，我好像從來沒跟你講過我喜歡什麼男生。

爸爸，後來我知道了，你跟媽媽說過，最大的心願是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和婚禮。

爸爸，我告訴你，你一定會很喜歡我的先生和小孩。

爸爸，我好捨不得你走。

明白了，世上的一切因為"有限"才顯其價值：一個限量供應的商品、失之交臂的第一志願、銀行裡的存款、被中斷的服務年資、離開你的情人，
以及......生命。生命是有限的，對一個健康的人或是一個每天為生活忙碌打拼的人來說，常常忽略其生命有限的價值，人生的意義和目的在紛紛嚷嚷、熙熙攘攘中輕飄無蹤。

昨晚，我沒有回答曦的問題，我只是緊緊抱著她，直到她睡著。

親愛的寶貝，媽媽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年歲，但是媽媽答應你，會愛惜自己的身體保持健康。媽媽答應你，將你的時間全心陪伴你。媽媽答應你，給你更多的擁抱、笑容、說更多次的我愛妳！